年年春天,今又春天。天气一放晴,气温就像坐上了火箭似地直往上窜。阵阵拂面的东风,和着绵绵细雨,绿了一排排岸边的垂柳,红了一树树园里的桃花。桃红柳绿,伴随着翩翩起舞的粉蝶,享受着春风轻柔的按摩,久居闹市结伴出游的人们面对着此情此景,不由得心情大好,似乎又忘记了刚过去的凛凛寒意。
自古以来,赞美春天、赞美桃花和柳树的诗文佳句数不胜数,汗牛充栋。正如西谚有云:一千个观众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,在传统文化上,一千个观众眼里也有一千个桃红柳绿。
从古至今,因为“柳”与“留”谐音,在许多送别诗中“折柳”成了作者对渐行渐远的朋友依依不舍的一种寄托,一种依附。下面试举几例,来感受下诗人当时的情怀:
《忆秦娥·箫声咽》唐·李白
箫声咽,秦娥梦断秦楼月。
秦楼月,年年柳色,灞陵伤别。
乐游原上清秋节,咸阳古道音尘绝。
音尘绝,西风残照,汉家陵阙。
《闺怨》唐·王昌龄
闺中少妇不知愁,春日凝妆上翠楼。
忽见陌头杨柳色,悔教夫婿觅封侯
《送别》唐·王之涣
杨柳东风树,青青夹御河。近来攀折苦,应为别离多。
《送元二使安西》唐·王维
渭城朝雨浥轻尘,客舍青青柳色新。劝君更尽一杯酒,西出阳关无故人。
《凉州词》唐·王之涣
黄河远上白云间,一片孤城万仞山。羌笛何须怨杨柳,春风不度玉门关。
说起柳,据我所知可见文字记载是先秦时期的诗歌总集《诗经》中的《采薇》一诗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”从家里出去服兵役的时候是“杨柳依依”的春天,从战场上回家的时候却是下着鹅毛大雪——这主人公的心情该是多么糟糕啊!
还有很多描写春柳的诗词佳句,这来就不再一一列举了。由是观之,正如上文所提的那样,主客双方都把“留”的谐音“柳”意化为对朋友的寄托与不舍,这是一个历久弥新的传统。
说完了柳,我们再回头来说说桃花吧。古往今来,小小桃花演绎出了人世间许多悲欢离合,可谓是“一花一世界,一叶一菩提”。
早在《诗经.周南.桃夭》里,就已经出现了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”的美好诗句;”“雨中草色绿堪染,水上桃花红欲然”(王维《辋川别业》);“桃花潭水深千尺,不及汪伦送我情”(李白《赠汪伦》);“桃花一簇开无主,可爱深红映浅红”(韩愈《题百叶桃花》);“竹外桃花三两支,春江水暖鸭先知”(苏轼《惠崇春江晚景》)……
至于唐代诗人刘希夷的《代悲白头翁》以“洛阳城东桃李花,飞来飞去落谁家”一句以设问开头,写就了一篇凄惨的诗文,令后人唏嘘不已。崔护的《题都城南庄》“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”一诗,更是在艳艳桃花的掩映下成就了一段凄美的文坛佳话。
不仅仅是诗句,文章里也出现了许多描写桃花的佳句名篇,下面略举一二:
陶渊明的“理想国”《桃花源记》中云:“忽逢桃花林,夹岸数百步,中无杂树,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……”,又如传为罗贯中所做的《三国演义》中的“刘关张桃园三结义”一段所载“这一拜,春风得意遇知音,桃花也含笑映祭台”。当代一首“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,有我可爱的故乡。”桃花深处的故乡是每一个游子心中魂牵梦绕的地方,概莫能外。曹公雪芹在《红楼梦》第二十三回“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”写到“那一日正当三月中浣,早饭后,宝玉携了一套《会真记》,走到沁芳闸桥边桃花底下一块石上坐着,展开《会真记》,从头细玩。正看到“落红成阵”,只见一阵风过,把树头上桃花吹下一大半来,落的满身满书满地皆是。宝玉要抖将下来,恐怕脚步践踏了,只得兜了那花瓣,来至池边,抖在池内。那花瓣浮在水面,飘飘荡荡,竟流出沁芳闸去了。”
明代风流才子唐伯虎的那首《桃花庵歌》更是引得无数后人为之倾倒,以此意入画者不计其数。我们试读其中数句以管中窥豹“桃花坞里桃花庵,桃花庵下桃花仙。桃花仙人种桃树,又摘桃花换酒钱。酒醒只在花前坐,酒醉还来花下眠。半醉半醒日复日,花落花开年复年。”
前四句以“桃花”为题眼,短短四行,重复用了六个“桃花”,回环、黏连、排比、对偶,循环复沓,前后勾连,浓墨重彩,迅速堆积出一个花的世界,花的海洋,使人一下子落入其所设定的情境之中。后四句以“酒”为题眼,短短四行,勾勒出一幅“花酒仙醉卧酒花间”的隐逸高人的“出世”形象。
据前辈学者鉴赏,“通观全诗,层次清晰,语言浅近,回旋委婉,近乎民谣式的自言自语,然而就是这样的自言自语,却蕴涵的无限的艺术张力,给人以绵延的审美享受和强烈的认同感,不愧是唐寅诗中之最上乘者。这也正合了韩愈在《荆潭唱和诗序》中说到的’和平之音淡薄,而愁思之音要妙;欢愉之辞难工,而穷苦之言易好’”。
桃和柳,作为我国古典诗文中两种重要的描写对象,在众多植物当中可谓得一众大家偏爱,由此可见一斑。武岳